小将军爱吃糯米凉粥

我痴恋着你被岁月,追逐的容颜

【刘奕君✘你】深蓝—03 人类的规矩(上)

第一人称乙女,🚫关键词女主“我”不是人

BGM:《早春》 赵鹏


【正文】

      那夜屋檐下,少见他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,从事业上的野心到家庭里的琐事。“小雪”这个名字潦草而敷衍,他却说挺好听的,简单好记,又很适合我。只是他不知道,这个在人类社会本该由父母赠予的东西,竟被他这个与我萍水相逢的人类独占着,小雪小雪地,叫得顺口。

      门口背阴处结了一冬的陈冰一点点融化,窗外的枯枝也挤出了嫩绿,他脱掉厚重的外套轻快地跑进来,冬日里凝结在他眼底的浓雾,散去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不拍戏的日子,刘岷成了这里的常客,找个窗边的位置,从开始营业坐到夜深,我把手里的人类宵夜递给他,他却拨浪鼓似的摇头,在自己分明很瘦的身子上比划,说得控制体重。我不信邪地拿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在他眼前晃,他咽着口水无奈地笑,“小雪,没见过你这么会做生意的。不能这么考验人啊!”

      我问他既然不敢吃,干嘛非要跑来虐自己,他却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,说因为在这里可以守株待兔地观察人类。

      观察人类?我几乎被他的口吻吓到,什么叫观察人类,难道他也不是“人”?疑问句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,整日与他厮混一处,《人类和平共处条例》不知犯了多少条,可我倒是会给自己宽心,私心想着,条例是条例,实际是实际,几个同伴整日与人类往来,似乎也没啥大事。只要我足够小心,不使海洋生物的秘密被人类得知,他日就算被指控我和人类”做朋友”想必也有狡辩的空间。

      不大的脑容量倒是转了好几圈,他放下手里随手涂鸦着什么的钢笔,解释着他的观点,“表演是人的艺术,观察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,就像捡贝壳,每个都不一样,把他们珍藏起来,都是日后表演的养分。”

      我一知半解地点点头,他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我坐下,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,幽蓝的天际一点点吞掉散在西边的暖色,闪烁的路灯正一盏盏亮起,人们或匆匆或悠哉地从我眼前走过,张嘴说着的什么却被厚厚的玻璃阻断,像电视上播出的哑剧。我大概懂了些他的意图,捧着脸陪他看着,他翻着手里厚厚的笔记本,随手记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“我好奇地探上去。

      “算是,我的随笔,随便记些感悟,当然,还有我接下来要进组角色的人物小传。”他很大方地递给我看,那笔迹潦草,但不失章法。

      “噢,小雪,这个就别看了”瞥见我盯着浅蓝色墨水写成的一页看得仔细,我手里的本子被他夺了回去,“害,这个角色后来没拍。”他笑着摇了摇头,看起来有点无奈。

      他的手,一寸寸熨着那页密密麻麻的小楷,若有所思地合上本子,“没事儿”,不等我讲笨拙的安慰,他就自己说出了口。这样的事,恐怕不止在他身上发生,可他偏一副“无所谓”的样子,越发惹人心疼,我蹙着眉呆呆看他,眼框翻滚着的液体,一点点集结,一时失了神。他却笑着把手里的本子,在我眼前晃了晃,“小雪,再教你一个有趣的游戏,“他伸伸下巴示意我转头,压低了声线“你瞧,那位老先生,是不是和我一样,也不怎么吃东西,却常常坐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  若不是他提醒,我倒还真没注意。那位老先生看起来大概60多岁,经常光临但总点一份什么都不加的炒面或者压根什么也不点。

    “猜猜看这是为什么?”他挑了挑眉,似笑非笑地考我。

      我完全一头雾水地盯着他,这他都知道?难道这是什么我没听说过的超能力?木木地摇了摇头,“你知道?”

    “我当然不知道“他笑得很小声,”但是....我会猜呀,一位八九点不回家的老人,却总坐在年轻人扎堆的烧烤店,完全不符合逻辑,那么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老人,是乔装的便衣警察,盯梢呢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彻底被他的天马行空惊到,“然后呢?”

    “然后....”他绷着脸假意认真地对老先生的故事胡乱分析了一通,像个侦探片里的大侦探,末了问我,“这个游戏,好玩吗?”

       我点头笑笑。观察人类,挺好的,这不就是主任每天给我布置的“创新性”任务吗,说没事别总盯着手里的小鱼干和锅碗瓢盆,多观察人类,写点观察报告,提升自己为海洋生物驻京办做贡献,为海洋生物谋福祉,不过他的话还没讲完,同伴就在旁边笑出了声,散了会我悄悄问他你笑什么,他咬着沾满泡沫的胶皮手套提了提,“少说点没用的,他怎么不来洗这些,老子胃寒,他画的饼太硬,我吃不下。”这个同伴原是虎鲨,脾气暴躁这点,是出了名的。

       想起这茬儿,我差点笑出声,但发散的思维很快被刘岷拽了回来,“当然,是逗你的,我说的所有都是不负责任的猜想,还是另一种可能,份儿更大。”

     “什么可能?”

       他提了口气,停顿片刻,叹着嘴里半口的空气讲,“晚上八九点不回家的老人,也许是因为孤独吧,可能子女不在身边,这里人气儿旺,所以他爱来。”被笑在嘴角画上的两个括号,一点点消失在他好看的小圆脸上,轻隆起眉峰,冬日里的落在眼角的晦暗,又攀上来几分。

      “孤独”这个在我看来文邹邹的词汇,在电视里经常听到,可现实里却很少有人挂在嘴边,我曾拿出字典查了半天,但还是一知半解,我们虽是海洋活动员,领悟力绝非一般海洋生物可比,可人类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感情,也常常把我绕晕。比如有时候刘岷会拉着我陪他过剧本,爱看电视剧的我虽然乐在其中,戏瘾上身了还要陪他演一出,但有些东西却总是似懂非懂,他笑着说我像个小孩儿,我却不由得皱皱眉,毕竟我们最讨厌的就是人类傲慢地说我们像小孩儿,可又说不过他,不如就破罐子破摔,我指着电视里他演的宁采臣,“像什么小孩儿啊,看到聂小倩了吗?我也不是人,所以你们人类的那一套,人类的规矩,我不懂。”

      含着半口茶的刘岷,被我逗笑,呛着咳红了脸,“怎么你是聂小倩?那你的宁采臣呢?”他晃着身子东张西望,语气神态夸张,有了不少影视作品的滋养,我也懂点表演,就他现在这段,演技确实浮夸。但好在他笑得停不下来的样子证明了,关于“我不是人”这件事,他确实没信。

      我假意生气地把剧本甩在他怀里,“来客人了,我要工作了,宁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我转身走得潇洒,却慢一拍地反应过来,方才的那句话,好像还和他浮夸的问句,对上了?

      ......


      天气逐渐暖和起来,刘岷接了几个在北京的角色,断断续续忙了起来,来胜利烧烤店的机会便少了些。

      忘了又过了多久,我才又在胜利烧烤店见到他。他头发剪短了些,穿一件藏蓝色连帽卫衣,配黑色运动裤,看起来像电视上的运动员。他把手里拎着的红色塑料袋塞给我,是一袋青里透着红的苹果。

    “你尝尝,我朋友在怀柔盘了个农庄,自己种的。”

      我抓了个最大个的,随便冲洗了一把往嘴里塞,却被他一把夺走,“削皮削皮,他打农药了”

      我虽不了解农药到底有多大危害,但陆地上的东西奔流到海,我什么没吃过,因而在陆地上生活了几年,什么东西都爱往嘴里乱塞,刘岷看到了,就皱着眉头从我嘴里捡出笔,捡出纸,再像现在这样,捡走苹果,拿起水果刀,熟练地削起来。

      他的拇指吃着力抵在薄薄的刀片上,人类的血管突起,在夕阳下,闪着青绿色的光。苍劲有力,我脑海里蹦出了这么一个新学的词汇,也不知是否妥帖地在心里默默评价着,视线却移不开。

    “来,张嘴”他切下一块,插在水果刀的顶端喂我,“慢点慢点小心...“他笑着看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大的一块苹果塞满我的整张嘴,胖头鱼似地嚼着,汁水却兜不住地溢出嘴角,”好吃吗“

     “好吃”我答得含糊不清。

      他伸手抽了一张纸巾,卷在食指凑上来在我嘴边沾沾,略粗涩的拇指带着体温划过我的嘴角,心头却涌上一股陌生的异样。

      “慢点吃”他笑着,“一会儿吃成小花猫了”

      好大一块甜中带酸终于被我咽了下去,又把嘴角擦了个干净,学着人类淑女的样子,矫揉造作了一番,抬眼却又对上他含笑的眼睛。

      我是看不得刘岷眼睛的,认识他这么久,是我总结出来的生存道理。我避开他的视线,“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?有什么高兴事儿?”

      他跳着坐上我眼前的桌子,把一个苹果向上抛起又稳稳接住,“还真有一件,接了个跨国合拍的戏,明天去马来西亚。”

      “真的?”虽然也不懂什么是跨国合拍,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,是个不错的机会,自然真诚地为他开心,“那祝你成功,我早就说过你是最好的演员。“

      我说的是实话,毕竟我也不认识别的演员,但大概是一个“最”字确实夸张,他难为情地抿嘴笑笑,“你再夸我就骄傲了。不过小雪,谢谢你陪我发疯,真的,我这人有时候疯起来,自己都烦,你怎么这么好?”

      “我....”他难得落在和我同一水平线的目光,亮闪闪地晃在眼前,我一时语塞,我明白他所说的疯狂,不外乎是陪他天马行空地想象,戏瘾上身地瞎演,他说很小的时候就想做演员,老师嗤之以鼻地嘲笑了他,他至今记得那个眼神 。他还说自己总对着镜子演这演那,脑子里蹦出好几个小人儿陪他,但演来演去都是自个儿跟自个儿,心里边的大幕一拉上,就像散场的电影,音乐滚着字幕,坐着的人就那样,被从人声鼎沸抛到万籁寂静。

    “然后呢?“我曾似懂非懂地追问。

    “然后我就走了很远的山路,走到筋疲力尽的时候大喊一声,声音在群山回荡,我却听到了个不属于我的声音,你就出现了。“

    ......


        他送的苹果,被整齐地码在窗台上,对海洋生物营业的下午,往往是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刻,我趴着看晴空里徘徊的日头,一寸寸挪着流动的光影,把黑影儿里的苹果一个个挪出来,又一个个由青染红,好心地帮我数着数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温一点点升高,我学着街上人类女孩,换上一件浅蓝色碎花的吊带裙,同色的发夹戴在头上,趁得我这人类皮囊更白皙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“姑娘,再来两瓶啤酒。”店里的人类客人吆喝地响亮,我拿了啤酒凑上去,低着头帮他们打开,却没料到啤酒气儿太足,喷了个远,我忙着道歉把溢出来的啤酒擦干净,却被一双黝黑的大手抓住了手腕,手指还不安分地摩挲着。

      “哎呦,妹妹啊,你可吓死哥哥了,你哄哄哥哥。”他的神情夸张而猥琐,我猛地挣脱,转身离开,却还是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笑声,“有意思,还懂得害羞呢......哈哈“

        气冲冲地在前台站定,很想冲上去骂几句,却被身旁的主任一把拉住,“你别给我惹事儿,现在是人类营业时间,息事宁人。”他斜着眼瞥了我一眼,“再说你这穿的是什么,明天多穿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我像吃了什么坏东西似的,一阵的反胃,但被主任死死拉着,最终还是选择了默不作声。偏巧的是这帮人类顾客还就常常光临,我没有办法躲避他们令人难受的目光,只能尽最大限度躲着,尽量不去那桌服务。

       可后来我才明白,有些事儿,躲是躲不过的。那日天刚黑,我从宿舍里休整了准备去上班,穿过那条没路灯的胡同时,就觉得脊背发凉,来不及思考,我只感觉一个热乎乎的大网从我身后扑过来,不由分说地把我逼在墙上。只借着隔壁居民家里幽暗的光,我看不清他的脸,但还是清晰地闻到令人作呕的汗臭夹着酒味儿。嘴里说着下流话,手和嘴同时凑上来,胡乱贴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“救命啊!”我大声呼救着,却绝望地发现,这条巷子太窄,又没灯,一向人迹罕至。我拼命挣扎,但对方好似更兴奋似的,说着更下流的话,我虽没有和人类异性亲密接触的经验,但眼前的醉汉要做什么,我还是一清二楚,他掐着我的脖子,让我的力气消耗得更快,眼泪更是早已失控。

      几乎要放弃抵抗的前一秒,我听到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冰冰凉凉的液体落在我脸颊,眼前的醉汉应声倒地。

    “快走”黑暗中一双手拽起我的胳膊,拖着刚刚丢了半条命的我,往巷子口的路灯下跑去,灯光一点点照亮前路,我才终于看清,是刘岷。

      可能是怕醉汉追上来,他一路默不作声,紧紧攥着我的手,跑回了他的家。深色的防盗门在身后“咔”的一声重重关上,他这才放心地松手,将完全呆滞的我,一把揽在怀里。

    “不怕了,小雪,不怕了,我回来了。”他俯身把头埋在我的肩膀,转着脑袋用脸颊蹭蹭我已经一片空白的脑袋,安慰的话轻声细语,却引得我刚流干的眼泪更加汹涌。

      我用力往他怀里钻着,他也就更用力抱着,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,甚至忘了去管,几乎缺氧的胸腔,还喘不喘得上气。

       过了很久,他放开我,夏日里原该更温热的手,大抵是冒了冷汗,冰凉凉地贴上我的脸,擦着我脸颊不断落下、混着剩啤酒血液眼泪的复杂液体。

      “别哭了,乖,小雪,不怕”他不断重复着简单的话,拉着我来到卫生间,打湿带着皂香的毛巾,又洗干净了拧干,轻轻贴上我的脸,一点点擦着。

     “我想洗个澡”我哼着哭腔看他。

       坐在他的浴缸里,头顶的花洒还冒着温水,我沉着头将整个身子埋进水里,眼睛却睁着,我看到人类常说,鱼的眼泪看不见,我此刻觉得,这话确实在理,将眼泪放肆地流在水里,我隔着水波看他浴室的天花板,那感觉像极了海洋,像极了家。时间一秒秒流逝我才发觉不能呼吸,这才意识到,此刻的我不是从前的小鲨鱼,我披着这身人类皮囊,丢了的,是我在水底呼吸的能力。

      套在他宽松的T恤里,我滴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浴室。他问我好些了吗,要不要吃点东西,我却觉得什么也吃不下,只觉得脑袋发懵,昏昏欲睡,我们海洋活动员可以连轴醒着几天,再睡几天,这种积攒睡眠的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,但我觉得也挺高效的。今日出门本活力满满,可此时却觉得像被抽干了精神,只想倒头大睡。

       他打开空调又把我的被子窝成一个稳妥的怀抱,自己却在床边坐下,哄婴儿似的拍着我。客厅亮着的灯把多余的光洒进来,半明半灭间,我出神地看着他的侧脸,视线一点点失焦......

       再次醒来,已是次日清晨,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,却感受到什么东西趁我不备钻进了我的脑袋,好像是一场电影,主角是我和刘岷,他拉着我的手跑,他骑着自行车,带我走在长安街上,我们寻常的人类情侣那样,一路走,一路有说有笑。

       想到这里,我突然大惊失色地意识到,我可能,是做了梦?就是人类常说的梦,我却从未经历过,原来,这就做梦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我起身走出房间,见他在厨房忙活着什么,这场景,直接跟方才的梦接上,也毫不违和,还是说,我此刻也是在做梦?我掐了掐自己的大腿,场景却还未切换,这梦,也太真了吧。

  

图源:wb 0Rming老师 感谢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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